第二章

渾渾噩噩又過了兩三年，淩雲徹進宮當了個藍翎侍衛。父親成了罪臣，全家被牽連，為了生計，衛嬿婉也進宮成了最低等的四執庫宮女，每月不多的俸祿一大半都進了額娘的口袋。淩雲徹偶爾來看她，衛嬿婉便拉著他說自己又攢了多少錢，想要換個好差事。

這幾年，系統沒有再出現。衛嬿婉猜想或許是因為自己順著系統的要求，又或者沒有到需要她登場的劇情。一聲聲雲徹哥哥喊得衛嬿婉自己都覺得他們倆是天賜良緣，生活的重擔壓得衛嬿婉喘不過氣，久了也便不再想年少時救了自己的到底是不是淩雲徹。

這天，淩雲徹送了她一個紅寶石的戒指，做工粗糙，但內裏花紋倒是用心。衛嬿婉瞧著也生出幾分歡喜，叮囑著淩雲徹要上進努力，自己也多攢錢，好讓額娘同意兩人的婚事。

她是愛淩雲徹的，這是看他們長大的鄰裏鄉親常說的。她要去愛淩雲徹，這是系統告訴她必須遵守的。她把“衛嬿婉”這副皮囊擁有的愛給了淩雲徹，卻不知道要把她這個衛嬿婉的愛安放在何處。

所以她在系統之下偷偷摸摸給自己的心尋了個歸宿。

過往的記憶已經模糊不堪了。四執庫內存放著各類物件，那些瓷器、畫作、雕刻上總有形形色色的小人，她每整理一次就挑一個裏面最不起眼的小人，把它幻想成懂自己、愛自己的愛人。讓一個死物短暫的代替淩雲徹喊自己“嬿婉”，喊那個不喜歡淩霄花，想要擁有廣袤天地，不被原生家庭束縛的嬿婉。而她繼續在現實的世界扮演被家人拖累，為人懦弱的卑賤宮女。

淩雲徹借了衛嬿婉一筆錢，衛嬿婉托了人把自己調去了大阿哥身邊服侍。純貴妃心善，看她平時照顧大阿哥也上心，便給她漲了一次俸祿。大阿哥也是個好人，作為主子也不為難下人，反而很和善。日子總算有了盼頭，許是自己不配過好日子，就活該吃苦受罪，在大阿哥那裏侍奉了一段時日後，衛嬿婉生了別的心思。

這日在長街上碰見了春蟬，二人寒暄了一陣。春蟬一向看不上自己姐妹的相好，這麽多年了淩雲徹什麽樣子她都看在眼裏。沒什麽上進心，混著過日子，要是真想早日定下和嬿婉的婚事，就不應該甘心當一個冷宮侍衛。想著二人如今見一面不容易，春蟬便多囑咐衛嬿婉幾句，不忘提點她，想想如何在大阿哥開府後混個姑姑當，最好是給大阿哥做個侍妾，既能擺脫窒息的家庭，也能有個好歸宿。

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，春蟬本沒想過要衛嬿婉當即答應她，衛嬿婉卻聽進心裏去，春蟬說的也有道理。不過，她想的卻是大阿哥說不定可以幫她逃離系統的控制。不日便去和淩雲徹提了分手。

剛提分手那幾日，衛嬿婉提心吊膽，生怕再受一次系統的磋磨。可是過了幾日都沒見動靜，心裏多少有些慌。她拜托了春蟬去打聽淩雲徹的消息，只打探到淩雲徹與冷宮裏的嫻妃倒是能聊上幾句，連帶嫻妃的丫鬟惢心，三個人關系也不錯。淩雲徹好似把兩人青梅竹馬的事情給冷宮那位說過，想必分手的事情也說了去吧。

是因為淩雲徹無心追究她為何分手，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才讓她沒被系統懲罰，衛嬿婉一時沒有頭緒。

好日子過久了，壞日子就來了。

愉妃來探望純貴妃，系統冷漠的聲音久違的再次響起。

【觸發關鍵劇情！請宿主按照規定進行關鍵對話！】

在大阿哥身邊閑適的日子尤如海市蜃樓，衛嬿婉清楚這是系統沒有幹預下的世外桃源，但還是甘願沈浸其中，起碼大阿哥這位主子當她是“人”。而系統聲音出現的那一刻，衛嬿婉又要變回被操縱的木偶，演好臺上的木偶戲。

她打起精神回答了皇帝的問話，這是她第一次離皇上這麽近，天子的威嚴讓她緊張的有些結巴，手心全都是冷汗。渾身刺痛的感覺再次襲來，血液仿佛要沸騰一般灼燒心肺，這是系統在怪罪她演的不夠好，【提醒！宿主請註意對話情景，調整合適的姿態與表情。請宿主聲音更加柔媚】。催命的喪鐘敲響，衛嬿婉還是按照系統的要求，帶上了一貫甜美的微笑答了話，事後還得了純貴妃賞賜的糖蒸酥酪。沒過幾日，她便被沒有理由的踢出了鐘粹宮，調去了花房當差。

花房俸祿少，體力活也多，衛嬿婉安慰自己總比四執庫好。如果被調去花房是自己要走的劇情，那麽之前與淩雲徹分手而不被懲罰也就是劇情中的一環嗎？衛嬿婉想，自己或許拿的就是忘恩負義、不擇手段的戲碼。

宮道上又一次見到淩雲徹，他看起來有些憔悴，他說我們終究還有同鄉之誼。兩人忙裏偷閑，聊了一陣，淩雲徹說知道她的苦衷，被家庭所累，上次提分手也是無奈。又轉而說，嫻妃娘娘已經從冷宮出來了，嫻妃娘娘是個很好的人，自己會求嫻妃娘娘給你謀個好職位。說了這麽多，衛嬿婉沒能插上一句話，最後她從善如流答應了淩雲徹的提議，兩人覆合。

嫻妃娘娘說花房缺人，讓自己先幹著，衛嬿婉深知自己只是一個宮女，也沒對淩雲徹多說什麽，日子也就這麽過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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